【王坚】：公路货运业，让子弹再飞一会

 

    移动互联网下货运业转型升级的趋势分析

　　一、货运行业的变化

　   回想改革开放以来，我们货运行业发生了诸多变化，

　　高速公路通遍全国，运输效率大幅提高；

　　跟踪方式从手机电话，到GPS再到今天的APP，运输透明化已经完全不是问题；

　　车匪路霸基本绝迹，高速公路上偷盗现象也大幅减少；

　　整车走失、司机途中加价等行业恶习现在已经很少发生了，企业、司机的诚信度大幅提高；

　　运输时效不断提高，行业的服务水平也在逐步提高，跨国公司刚进中国时找不到合格供应商的时代已经过去；

　　货运市场高度市场化，优胜劣汰，社会稳定；

　　正由于市场化，货运行业十多年来运价基本没有变化，运价的不变还有赖于车辆大型化、运输效率的提高和单车油耗的降低；

　　高速公路上的超载由于计重收费基本得到控制，大吨小标等不正常现象也基本绝迹。

　　同时，我们应该看到，行业发展还存在一些问题，虽然超载得到了控制，但超限现象比以前有所加剧，车辆无节操地大型化，严重影响了公平竞争的环境。公路三乱现象依然严重，根据我们对上千个大型货车司机的抽样调查，每个司机年平均被罚1万元，估计整个行业的罚款数超过300亿，公路三乱成为司机最头痛的问题。尽管高速公路快速发展，但公路货运枢纽发展缓慢，尤其是多种运输方式转换型枢纽站屈指可数，公路承担了很多不该由公路承运的货物。

　　二、公路货运业这一年来的变化

　　这一年来，在互联网的影响下，尤其是嘀嘀、快的打车巨大成功影响下，很多人相信出租行业的颠覆能复制到货运行业，公路货运业精彩纷呈，各种利用互联网方式改造传统货运的模式层出不穷，有的做市内整车，有的做市内零担，有的做长途整车，有的做长途零担。从杀入这个行业的人员构成来说，有从第三方物流、有从物流园区、有从定位公司、有从软件公司、有从车厂等各种渠道而来的。资本动辄几百万上千万美元的投资，更给这个市场提供了一定的弹药，拿到融资的公司，仿佛打了鸡血式的，为提高APP装机量，大规模地推他们的产品，甚至爆发了流血冲突，行业异常躁动。

　　货运业之所以躁动，固然与大的互联网有关，与政府提倡的“全民创新、万众创业”有关，也与公路货运行业整体不景气有关，从五月份的数据来看，无论是运价指数还是效率指数，都只有去年的九成多一点，重卡销量巨幅下滑，行业内用工成本不断上升，货量不断下降，营改增进入常态后，靠购买资产降低税负的红利吃净后利润下滑，加剧了行业的恐慌情绪。

　　应该看到，这一年中，行业中也出现了一些积极的现象，由于铁路货量持续下降，铁路将回归到零担货运，将直接在长途线路上与公路展开竞争。ETC全国联网，将给公路货运业的通行费管理带来优惠和便利。营改增将在今年四季度的进一步扩围，尤其是高速公路通行费和保险纳入营改增的范围，将大幅降低企业税负。

　　让我们仔细来看一下这个行业出现的一些模式：

　　1、平台模式：具体可以分为园区式平台和专线式平台，前者是以物流园区为依托，为其中的个体司机或者专线公司提供服务，比较典型的有传化、林安、天地汇、满意通达等，后者是以专线公司为依托来组建平台，比较典型的有卡行天下、好友汇、商桥等公司，平台本身不参与运输的交易，而是为交易双方提供服务，仔细分析平台模式又先千差万别，服务范围、服务深度都有区别。

　　2、联盟模式：联盟模式是以专线形式发展出的一种松散型的关系，联盟可以分为互补性联盟和同线路联盟。联盟依紧密程度不同可以分为沙龙、俱乐部、会员等各种形式。作为经济共同体的联盟在中国是否是一种稳态的组织形式值得观察。

　　3、车货匹配模式：这种模式本质上是一种众包模式，这些公司试图以一款APP将货主和车辆直接连接起来，为这个模式奋斗的一群充满理想主义色彩的人，他们认为未来的方向就是直连就义无反顾地往这个方向走下去了，比较典型的有运满满、罗计、物流小秘等。

　　 4、车辆服务模式：认同这个模式的是一群出生于传统物流或者对传统物流有着多年了解的人，他们认为移动互联网技术可以改变传统物流提供商的服务体系，开始在社会化服务体系建设中探索道路，比如货车帮、维天运通、喇叭运力等。

　　 5、货物服务模式：这也是一群对传统物流有多年了解的人，他们想将多层分包的运输业务透明化或者今后去掉部分中间层，比如oTms，绿蚂蚁等公司。

　　 以上简单分类尚不能概括全部，各种模式在技术、思想、政策不断变化中出现新的蜕变。但可以看到的是，国内业界体量最大的铁路公司和国际业界最新锐的公司UBER都尚未下场，互联网内体量最大的BAT公司也未入场，应该说正戏还未开始。

　　 三、公路货运行业特点分析

　　 小散乱差一直是这个行业的标签。全国745万个运输业户，其中个体工商户有691万户，这些运输业户一共掌控着1453万辆，户均2辆车。其实小散是这个行业的特点，个人或者小团体拥有生产资料，并自己使用这种生产资料是这个行业资源配置最好的方式，尤其是在国家的劳动法规和税收政策都倾向于保护小微企业的情况下。同时公路运输不是个规模经济的行业。乱差才是这个行业应该解决的问题，如果这样行业能够公平竞争，如果个体户能像大车队一样享受到集团采购的优惠价格，能像一般纳税人一样开票缴税，能像大车队一样对车辆知识有足够的了解，能像大车队一样获得货源，运输行业的乱差就能得到解决。我认为，易流提出的“大平台、小车队”是未来发展方向，集约化经营不一定是要组成大型车队，重车辆资产型的运营公司未来一定是小型化，但是为货主提供服务的公司体量可能比较大，集约化经营的方向是服务型公司而非资产型公司。

　　 移动互联网的发展，恰恰为大平台的组建准备了技术条件，信息通过智能手机能快直接抵达每个司机，各类为司机提供生产和生活服务的社会化平台开始搭建，运输业的生态开始改变，资本的介入更给这场变革提供了催化剂，个体司机的习惯在烧钱大战中改变。

　　 公路货运行业是国内最早市场化的行业，正由于高度市场化，行业内个体的竞争力极强，竞争也极不规范，外资企业觊觎这个市场多年，多次尝试以各种方式进入，但基本都不成功。正由于市场的自然淘汰机制，企业学会了有问题找市场而不是找主管部门，行业主管部门总体对公路货运市场干预不多。

　　 整个运输市场和中国其他行业一样运力高度过剩，由于我们个体司机市场的主体构成是由农民组成，因此市场消化运力过剩的渠道不是简单的退出，而是运输效率的降低、部分车辆自动停驶，农民暂时回到老家。

　　 整个运输市场基本由个体司机构成，他们基本来自于农村，他们在同乡致富的影响下加入了运输大军，由于各地执法的尺度不完全一致，司机形成了不熟悉的线路不跑的习惯。一些中部大省如河南、安徽、江西出现了集体从事运输的群体而成为运输大省。

　　 运输市场的信息不透明、价格不对称、层层分包、运输过程不透明、价格信息不透明是客观存在的，应该看到在当时技术条件下正是由于层层中介，才使信息高速传递，市场达到均衡。但是也是由于这种不透明，使行业内存在着腐败的土壤，不诚信的基础。

　　 四、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未来几年一定是精彩的，我们可以期待的是：

　　 1、行业政策进一步宽松，企业设立和年审、车辆登记和年审手续都将进一步简化，行业准入门槛将降低，拥有车、使用车的门槛和成本将进一步降低。

　　 2、技术将进一步改变行业，货物信息流更加透明化，车辆技术信息也将整合给车队和司机，运输效率会进一步提高。高速公路ETC数据也将整合到运输链中，政府数据的逐步开放，大数据在行业的应用将会兴起。运输景气数据对全社会的公布和公信力的建立，将使这个行业建立起有效的退出机制。行业诚信数据的建立，将促使行业不断自律。

　　 3、标准化将贯穿至整个行业，车型标准化、托盘标准化、货物包装标准化、数据标准化、执法标准化将对整个行业的效率提升起到非常大的作用。随着标准化的建立，多式联运将在长途运输、低成本运输中发挥重要的作用，公路货运在整个运输中所占的权重将降低。

　　 4、随着国家90年代投入使用的高速公路逐步到达收费年限，可以期待的是，部分高速收费将取消，高速公路整体收费将降低。

　　 5、对于市场正在探索的各种平台、联盟、服务体系等等，虽然90%以上会死亡，但可以期待的是总会有几家会脱颖而出，成为新运输模式的代表。我们期待着政府在保证公平、公开、公正的前提下，给企业提供宽松和宽容的环境，政府应充当裁判员，不要当教练员和运动员。我们不应对现有的模式做出优劣判断，而应该“让子弹再飞一会儿”。

　　 中国的公路运输业已经进入了激荡的年代，让我们一起来见证时代的变化。